焦点快播：以物为媒的交往终将为物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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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涵

不是戴上面具之后才能放飞自我，而是那个看似放飞的自我其实是面具的产物。对于社会交往而言，认为需要加入或取消某种媒介才能体验交往的快乐，都在某种程度上背离了交往的初衷，因为外在事物往往会瓜分更多的注意力。在参与者身着厚重且笨重的动物服装的“兽展”，一些人为了用虚拟兽设（对应“人设”）交友，甘愿为一套兽装花费数万。在此背景下，与人交往的需求直接通约成对物的需求，无物可依成了比无人可说更可怕的事情。

随着消费主义盛行，解决内在冲突的方法开始越来越多地集中在感官范畴。商品所能提供的有限的快乐成为触手可及的现实追求，并影响私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某物能够承诺带来快乐，那么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这种执念，正随着小众文化圈层在消费市场的崛起，有了更具象的表现。

除了兽圈，Z世代流行的Cos圈、JK制服圈、娃圈、谷圈内部也不乏“烧钱”之人。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泛二次元用户群体数量已攀升至5.03亿人，与此同时，泛二次元及周边市场规模一路飙升至5977亿元。圈子文化以兴趣为由将越来越多的人连接在一起，在给予象征性抚慰的同时，也以此为由吸引他们持续参与活动并购买周边。

“万物皆可圈”的另一面，是以物为媒享受到的交往快感也必将为物所役。想要获得持续性的快乐，唯一的方法就是时刻准备卷入到下一个宣称能带给人们快乐的事物中。在人为设计的交往情境中，参与者通过虚幻的满足实现对内心生活的二次控制。在日光下，穿兽装的人们展露出快乐、开放和善交际的样子，内在的不可通约性被很好地掩盖起来。然而，放飞自我过后，在把短暂的激情消耗殆尽之后，孤独又成了亟待解决却又无从下手的问题。

通过对交往仪式的戏仿和对虚拟人物的致敬，参与者容易耽于一种近似于梦幻般的疯狂。谁一旦陷入对快感的追逐，谁就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自我。在层出不穷的小众文化圈层中，真正鲜活的只有“人物”而没有“人”。以制造表面的不同凸显自身的价值，以群体的浩大声势抵挡外界的理性之声，在包含乌托邦意味的群体中，一些参与者自愿接受由外至内的同化，甚至觉得只有在这儿才能安放自我，很少考虑到正是对自我的放弃才使他们走在一起。

参与者最终发现彼此不能仅靠表面的相似性，因为人与人的交往并非“两点之间线段最短”那样简单。在社交网络兴起之时，六度分隔理论（又名“小世界理论”）曾风行一时。该理论认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人在理论上普遍联系，却在实际中遵循同类相从的原则，而在密集的类别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类别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于那些仅凭外在装扮就视对方为自己人的“部落”，应当保持必要的警惕，因为外在是容易改变的，何况是在戴上面具的情形下交往。

以物为依据的快乐原则，反映出一种看似关心他人实则缺少灵性的观念。这种观念的泛化，导致轻信它们的人从内在无法获得疗愈和成长，而将信将疑的人，无论在心里如何说服自己接受这种快乐，却总想和它们保持距离。责任编辑：韩保林(EN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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